“想那么远啊?”卫仁礼失笑。
缠在身上的人在发抖,哆哆嗦嗦地说:“我会跟上你的。”
“我是什么暴君吗?你抖什么……出去的事出去再说,万一我忘记你了?”
谁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去,不过是雾气弥散着,既看不见路,也看不见远近的风景,只能看见彼此和脚下这方寸大的地方。
就说点什么,有人陪伴着,哪怕聊天,也不觉得疲倦和漫长。
褚宁抖得更厉害了:“要是你出去就忘记我……我只好现在就去死了!”
“威胁我?你应该记得吧,你要是想死,以我的性格,我只会把你丢出去让你死的。”卫仁礼开着玩笑,却回握着褚宁的胳膊避免对方情绪激动忽然就跳出去。
然而回握的时候,却感觉自己握了个空,明明握着的是褚宁的胳膊,却像是握住一团空气,轻飘飘的。
回过脸,褚宁的身影像是信号不良,时隐时现,断断续续。说话的声音不知是因为信号不好,还是真的结结巴巴:“我害怕,害怕活着……我不知道怎么活,十九岁,后面的日子,没有,没有做过打算……要是没有人需要我,我……害怕,不知道,怎样活着。”
“你是鬼吗!”卫仁礼吐槽她一句,语气又和缓一些:“我经常害怕自己忽然跌回我以前,在嘉水县那样的处境……你可能不知道,在循环里,我回去过一趟,即便我人站在那里……一切都不一样了。只要往前走,哪怕回头看,也没有什么可害怕的。”
“我……我……”
“所以不要害怕,不论我是否忘记你,只要活着,就有机会和我重逢,不是吗?在7月25日一早上,你想起我,会忽然想到,你今天就会遇到我这个事吗?但你如果不出门,就一定无法遇到我,对吧?”
虽然这两件事逻辑不同,可恐惧终归于一,卫仁礼宽慰着她也宽慰着自己。
褚宁渐渐不发抖了,但身体却越来越虚,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。
雾气要把褚宁吞没了。卫仁礼握得越来越紧,直到,她终于抓了个空。
褚宁就那么在她的臂弯中消失了。
深吸一口气。
再深呼吸一次。
一块并不存在的镜子映照着她的脸,她想自己现在一定表情难看,五官扭曲。
过去,她就这样独身行走着,朝着远处的目标走去,远处有个面目模糊的伴侣,还有个虚幻的大房子,她梦想中的生活遥遥招手。
她没有打算拥抱任何现实存在的伴侣,直到她抓住褚宁,一个除了她的需要,什么也不剩的女孩,直到她看见死。
远处的生活仍然矗立着,她却没办法丢下手里抓到的东西……在她握住现在的时候,未来,似乎也没有消失。
才刚想通这件事没多久,手里抓住的就那么没有任何道理地消散了。没有任何道理可言。
是命运吗?命中注定要死,所以无论她卫仁礼多使劲儿,褚宁就是要死?只不过让她死前尝了尝爱这个东西,断头饭一样吃了两口,就迫不及待地把她送到铡刀底下砍了?就因为出生的时候,什么生死簿上写着,褚宁就该活十九岁,多一天都不行?
卫仁礼深呼吸结束,仰起脸,任由雾气浸透全身。
即便这样……她卫仁礼的生死簿也写了十九岁就要死?命运可没给她任何提示!
开什么玩笑!
踢掉高跟鞋,热身,活动膝盖和髋,活动手腕脚踝,活动全身。
跑起来。
两个人的旅途有趣,一个人的长跑,她也总是耐得住寂寞。
哪怕重新进入循环,即便不进入循环,她也不会停在原地被愤怒淹没,大不了,遇到敌人就上去砍他,然后继续往前……她宁可倒在路上,被惩罚也好,哪怕是死也好,都得是她自己做出的决定!
大雾犹如塑料袋,忽然涌上一阵犹如实体的狂风,推搡着她往后。但她又不是没在大风天跑过步,在以前没有塑胶跑道的时候,还不是就在大马路上有什么跑什么吗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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