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望的听力很好,他听到轻微的牙齿的打颤声,他注意到军阵之中有军卒的身躯在颤抖,有人的双腿在战栗。
不过很快,陈望便再没有听到牙齿的打颤声,因为在耳畔,那原本隐隐约约轰响声越发的响亮,越发的清晰。
巨大的轰响声惊起了山林之中飞鸟。
一只雄鹰收紧了了乌黑发光的长翅,自峭壁的巢穴之中向下俯冲而去,又在半空之中骤然展翅一掠而起。
长翅轻振,天空中一块块棉絮般的云块被其接连扫破。
鹰目之下,邠州城外原本还算辽阔的原野已经是被黑潮所掩盖。
黑潮的中央最为紧密,密密麻麻全是攒动着的人首。
而在黑潮的周围却是稀疏不均,人马组成的浪潮不断的涌动、翻滚。
浪潮一浪接着一浪,一团接着一团,散乱不堪,分布于周边远处。
杂乱的马蹄践踏过之处皆是一片狼藉,无数的尘埃被带起,几乎遮蔽了整个视界,根本无法看清。
陈望目光凝结,涌动而来的黑潮已经是铺满了整个视野,而在其后的黑潮却仍然是源源不断,反彷佛无穷无尽。
甚至那黑潮还漫过了两侧连绵的群山的山脚,犹如真正的洪流一般。
军阵之中,一片肃杀,寂静的可怕,沉默的可怕。
陈望握紧了手中的马鞭,神色慢慢的变得凝重了起来。
浪潮汹涌而来,眼前的一切慢慢的变得清晰了起来。
伴随着犹如闷雷一般的马蹄声,数以万计的流寇马兵踏过旷野滚滚而来,汇聚成了连绵无际的黑色洪流,挟裹着踏碎一切的威势,如水银泻地一般飞速的漫过旷野。
人马铺天盖地,旗帜遮天蔽日!
而在那无数杂乱的旗帜之下,一面玄黑色的大纛旗在庞大的马潮之中仍旧是显得的极为瞩目。
高迎恩头戴着高顶顿项盔,身穿金花鱼鳞罩甲,臂戴染金铁叶臂缚,骑乘着一匹通体白色的骏马立于旗下,冷眼扫视着邠州城外严阵以待的明军军阵。
三路齐进
眺望着远处严阵以待的明军,高迎恩缓缓举起了右手,握举成拳。
紧接着绵长嘹亮的号角声便从他的身后响起,而后更多的号角声自四面八方响起,连绵不绝,相互呼应。
庞大的马潮慢慢停下,各阵收到号角声之后做出的反应有快有慢。
有的已经早早停下,但是还有人仍在前进,阵型散乱不堪,用了许久的时间才慢慢的开始趋于一条直线。
当然也只是趋于直线,实际上从空中俯瞰,就会发现他们的阵线犬牙交错,前后不一。
和邠州城下阵型严整的明军完全就是云泥之别,泾渭分明。
对于这一切高迎恩早已经是习以为常。
高迎祥和张献忠、老回回等人领着麾下的精锐带着大队往巩昌方向挺进,找寻机会东进凤翔,只给他留了一千精骑,让他管理这些新纳的流民。
如今麾下的十多万人,大多都是入陕之后裹挟的流民和饥民,很多人都是老弱,青壮并不多,只有五万多人。
现在步队之中很多人甚至连把像样的武器都没有,很多人都是自己做的简陋木矛,或是直接拿着棍棒,甚至还有人只能拿着石头作为武器,有一把菜刀都已经算是好的武器了,大多都是拿着农具。
这一部分估计有个四万人左右,有长枪、腰刀等像样武器的步队差不多有一万余人。
有甲胄的就更少,只有一些打过几仗见过了血的老卒,这一部分只有三千多人。
实际上对于麾下的步队和老弱有多少,高迎恩自己都不太清楚,只是知道一个大概。
不过高迎恩并没有在意,因为这部分有多少也都无所谓,就算是死光了也无伤大雅。
重要的是军中的马队,是底下的精骑。
只要马队死伤不多,精骑还在,那么无论损失多大都能够东山再起。
高迎恩向左右两方看了一眼,在他的身边,还有三名穿着边军甲,军将打扮的人。
这三人并非是他的手下,而是和他一样地位的首领。
一字王拓先灵、闯塌天刘国能、撞天王高应登,三人麾下都有精骑千人。
拓先灵和刘国能两人,一人穿着紫花罩甲,另一人则是穿着染蓝铆钉布面甲。
而撞天王高应登穿的最为奢华,身穿亮金山纹甲,臂带虎头披膊,罩袍束带。
更是学着壁画之上的那些儒将那般,只将左侧袖穿上,将右侧袖掖入腰后,袒露右肩。
只是面容丑陋,生的一张翻天鼻,双眼圆小,又是满脸横肉,毫无半点儒将风范,破坏了一切的气势。
不过饶是如此,却是没有人敢笑话高应登。
因为笑话他的人,无一例外都被他一刀砍翻,将肉剁了去喂其养的几条宽背野犬。
高迎恩驻马之后,三人也是一起驻马。
高迎恩是高迎祥的胞弟,高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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