同龄人
没过多久,同桌吃饭的少年和少女分别从席上撤了下来,前后脚来了院子。
袁小海能叫得出他们的名字,女孩叫朱婷婷,男孩叫何周凯,还有屋里那位上了高中的外孙的名字林文斌,没来的大外孙刘志翔。
对于这些名字的主人,儿时的袁小海有种奇怪的情绪。
他们总是逢年过节或是有红白事时出现在周叔家,按频率来看来往并不算多,哪比得上他,几乎每天都能见到周叔的面,叁不五时地还能跟着周叔一起出村子“见世面”,周叔家里有大小事发生,他家是最先知道的,有急事要帮忙,他能当第一个跑腿的,都说远亲不如近邻,他和周叔的家挨得那样近,有着比起任何亲戚都不会逊色的亲近。
可他觉得周叔对待他们的态度比对他还要热络自然,开的玩笑更轻松有趣,脸上的笑容更开心爽朗。
儿童的他偷偷地观察着,为此莫名觉得不开心。
现在他知道了,那种情绪叫“渴望”,叫“羡慕”,叫“嫉妒”。
他们才是有血缘关系的至亲,当然有天然的亲近感和熟悉感,而且他们都比自己活泼开朗,大人们似乎都更喜欢活泼的孩子。
他算什么,一个不够活泼的孤儿,哪里配羡慕嫉妒。
这种不合适的情绪在周叔有了自己的儿子之后,彻底消退了。
“袁小海。”先出屋的何周凯见到院子里的人,先出声打了招呼,打破了彼此间半生不熟的尴尬,“你上初中了吧。”
袁小海先是一愣,很快反应过来,再一次感受到两人的差别,同时再一次因自己的扭捏怯意而自卑。与他对话的是同他差不多大的少年,不是需要恭敬的长辈,不是需要谦让的弟弟妹妹,不是得多迁就着些的女孩,而是和他差不多年纪也差不多体形的青少年。
他试图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大方,说道:“嗯,上初一。”为了体现出平等的状态,他又强调似的唤了对方的名字,“何周凯。”
“我上初二了。你考了多少名?”何周凯顺着上学的话题进而问。
“十几名。”袁小海音量不大,他有些不自在,大人总问成绩就算了,同龄人也上来就问,他的成绩没有好到能见人就炫耀的程度,实在有些底气不足。
何周凯没有“礼尚往来”,回答他的名次。
虽然两人并没有太多交集,可他没少听到“袁小海”的名字。他的妈妈总在他犯了淘气毛病时说舅舅家的邻居男孩多么听话懂事,用来反衬他,警戒他,次数一多,他被说得烦了,便把情绪转移到了袁小海身上,对这个“工具人”男孩生出了不屑与不服气的态度。
具体不记得是什么年纪,他从妈妈口中听到了些关于袁小海父母的事,觉得这实在耸人听闻,对袁小海多了些好奇和同情。
他本来抱的是在袁小海面前找点优越感的心态,以平衡多年以来被袁小海“听话懂事”的“优秀品德”给比下去的不甘。他以为像袁小海这样的情况,读书方面应该没有优势,就算不是倒数,顶多就是中下水平。
没想到竟然连成绩也比他想象中好,他只能适时地打消了在学业上碾压对方的心思,并且没打算暴露自己的实力。
“呀!外面这么冷!”朱婷婷从屋里出来,被正好刮起的一阵冷风结结实实地吹出了哆嗦,在门口犹豫了几秒,最终还是往两个男孩的方向走了过来。
“冷吗?还好吧。”何周凯趁机转移了自己起头的关于成绩的话题。
“刚出来那一下冷,出来久了确实还好。”朱婷婷说,“刚吃饱没那么怕冷。”
何周凯对于冷不冷的话题没兴趣,他只担心袁小海会追问他考了多少名,赶紧又起了个话题说:“这次没见着小雪,听舅舅说她要开学才回来。”
“嗯,我在手机上看见了小雪的照片,长得和舅舅挺像的。我妈说我小时候还抱过她,我一点都不记得了。”朱婷婷与何周凯对话着,余光扫过袁小海。
“照片我也看到了,确实和舅舅长得很像。”何周凯附和了一句,为了进一步抹去关于成绩的痕迹,他转向袁小海说,“袁小海,你肯定见过小雪的真人,你觉得她和我舅舅像吗?”
朱婷婷顺着声音看向了袁小海,这个少年变化太快,现在已经高出她大半个头,吃饭之前见到时她差点没问出“这人是谁”。这会儿趁着院子里光线暗,又在话题里,她才好意思正面观察袁小海的脸,剑眉、凤眼、高鼻梁,嘴唇不薄不厚,嘴角平直,脸型瘦却不尖,整张脸看上去干净清爽,不是她想象中的苦大仇深的模样,也不是她记忆里的少年儿童。
他们都不知不觉地长大了。
袁小海迎着两人的目光,略微有点拘谨,好在夜色正暗,帮他掩盖了些羞涩,他努力将想要下垂的眼皮抬了起来,回着目光,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,并试图用他俩对话时的轻松语气答着:“至少有五分像,尤其是眼睛和嘴。”
朱婷婷正好借此与袁小海搭话,回应道:“舅舅的眼睛和嘴长得都好,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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