&esp;&esp;路走到这一步,退是无法再退了, 端看“进”到何种地步。正逢皇子降世,谢家此时较为稳妥的选择,是舍弃辅佐这个不成熟的皇帝,转而扶立幼主,摄政南玄。
&esp;&esp;父亲却说,陈氏江山后继有子反而难办。
&esp;&esp;这个孩子所妨碍的,只能是……想要换立新朝之人。
&esp;&esp;谢策一瞬肝胆俱张,长久以来盘踞在他心头的担忧,终如一道诡影浮出了水面。
&esp;&esp;青年人沉眉思索少顷,忽向父亲郑重揖手:“阿父,谢氏心贯白日,岂能谋篡!此事要三思。”
&esp;&esp;谢家大郎为人清脱温敦,骨子里还是信奉君臣礼乐秩序的。而今谢家调兵自保,可以说是被形势逼得不得已而为之,周公摄政,尚有可辩。可一旦谋朝,不止清名尽毁,还会被当成各路藩镇势力的活靶子,如何得以万全?
&esp;&esp;“阿妹。”谢策袖挟清风,看向谢澜安,“及进士第者,皆有志忠纯之辈,也最落笔如刀。你当初为国取士,用的是忠君救国之名……一朝风云变,你如何拗得过读书人的悠悠之口?”
&esp;&esp;他说着闭了闭眼。阿妹她一路搏出今日局面,肩负一身高望、一世清名啊,这一步迈出去——
&esp;&esp;这一步迈出去,千古史笔,会怎样斫书她?
&esp;&esp;谢澜安眉睫轻敛,似在深思。
&esp;&esp;只不过她想的并非什么清名得失,而是胜算几何。
&esp;&esp;阿鸾要杀陈勍,那是气头上的话。皇帝一死,纸里包不住火,各方藩王立刻会像嗜腥的隼蝇一样拥入京城,争夺皇位。无论谁坐龙庭,都会有人不服,继而便会发展成各路军阀再招兵纳寇,以壮实力,互相攻斗。
&esp;&esp;到时诸州四分五裂,等待百姓的就是一场浩劫。
&esp;&esp;所以与其弑君,不若挟天子以令诸侯。在京中归谢澜安调动的两万余禁军,她有信心能压制住其余禁军与御林卫。
&esp;&esp;然眼下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——
&esp;&esp;楚堂适时道:“大司马还在金陵。”
&esp;&esp;因谢逸夏在堂,除去百里娘子身弱入座,这一众小辈都是站着的。楚堂在沙盘旁踱了两步,从另一个角度考虑现今的局面:
&esp;&esp;“禁军一动,褚啸崖闻信后必然也动。女郎手上的禁军兵力,能与京畿兵力持平;二爷在荆州的兵力可威慑京师,却不好大规模调动,否则御敌的西北线便会薄弱。倒是大司马屯聚在京口的兵甲,回调灵活,那可不是个动心忍性之辈,届时三方撞上……”楚堂转眸望向谢澜安,没有十分把握地低问,“鹿死谁手?”
&esp;&esp;“你忘了,”百里归月一针见血地指出,“女君还有精锐营与部曲,还有钱塘阮氏与山越帅的支持。”
&esp;&esp;楚堂摇摇头,他没有忘,只不过,“如此一来,三吴之地便也动荡了。”
&esp;&esp;阮氏是谢娘子的母族,固然能举兵声援,然江南的其他士族,之前被谢澜安清田刮去一层皮的,不在少数,怎见得个个服她?
&esp;&esp;倘若这些门户抱起团来抵抗,又是一层麻烦。
&esp;&esp;到那时,谢娘子费了许多心血才落实的田政稳固,便功亏一篑。
&esp;&esp;“那就杀。”
&esp;&esp;一直没吭声的胤奚,从齿缝里咬出这三个字。
&esp;&esp;男人浓长的鸦睫覆着与周身如出一辙的萧冷。
&esp;&esp;皇帝是女郎的威胁,褚啸崖何尝不是。既怕褚啸崖阻挠女郎的登顶之路,那么,索性如皇帝所愿,趁褚啸崖在京,先取了他性命。
&esp;&esp;“女郎将精锐营借我,我这便去围杀姓褚的。”
&esp;&esp;“北府之众,皆当叛军处理。褚盘能接收多少收多少,余下的,我为女郎守城北,绝不令一卒踏入金陵。”
&esp;&esp;凭什么女郎过往的功绩,在此时都成为她要顾全的大局来为难她?她一心想要边关少死人,金陵少动荡,谋算着上战伐谋,兵不血刃,可皇帝在干什么?
&esp;&esp;这些原本都是一国之君的责任,既然坐江山的不在乎,那他胤衰奴便为谢含灵以血开道!
&esp;&esp;谢策见胤奚满脸挂着杀机,哪里还是那个微言大义的文状元,急得皱眉:“如此一来,我朝与北朝内乱,又有什么区别……”
&esp;&esp;所以说尉迟太后的这份大礼,回得真绝。谢澜安听着你一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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