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刘副将。”站在面前的是一个身形略微瘦弱的年轻人。他身子骨畏寒,边塞风雪早至,他前些日子便披上了狐裘,却不显得臃肿,仍是羸弱单薄的,仿佛随时都会随风而逝。一张白玉似的脸陷在蓬松的狐毛中,边关的日光猛烈,林蕴待了好几年,却还是适应不过来。他顶着一双泛红的眼睛,唇边带着淡然的笑,不卑不亢地站在刘敬面前。
“林大人。”刘敬双手作揖,姿态随意,神情也颇为倨傲。林蕴却不怎么在乎地笑一笑,云淡风轻地将他的锋芒一一化解。
“我此次是来接你回京的。”刘敬单刀直入,并不打算与他多作纠缠。
刘敬将京中的情形一一交代过,林蕴有些茫然,似乎没想到这么轻易便可决定他的去留。无诏书也无旨意,他点点头道:“好。”林蕴这副软硬不吃的模样,让刘敬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,心里憋屈得很。
他快言快语道:“林大人这几日可以准备一下。”
“好,那便劳烦将军了。”林蕴说话的时候刻意放缓了语调,压低了声音,原本尖细的嗓音淡了些。
刘敬拱了下手,行了个简单的武人礼便离去了,一刻都不愿多做停留。
入秋后,百里荒草场渐渐泛黄,也长到了齐膝那么高,军队的战马平日都是放养在这里的。刘敬一人牵着马,慢慢走着。
过膝的草没了马蹄,狂风吹过,沙沙作响。刘敬踢了踢脚下,他循着记忆,牵着马继续走。偶尔蹲下薅一把在手中,放在鼻下用力嗅着。
林蕴找到他人时,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。刘敬仿佛一个好玩的少年,走走停停,时不时抓一些野草放在手心打量着。
“刘将军!”
刘敬回头一看是他,舒展的眉心微微蹙起,“林大人,你来这里做什么?”
林蕴自然注意到了,他却当做没有看到,自顾自笑道:“我找刘副将自然是有要事。”
“林大人客气了,唤我表字即可。”
林蕴笑道:“那便无理了,肃之。”
“嗯。”刘敬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草,心中有些烦躁。林蕴的声音绵软沙哑,低声唤他时细声细气的。
林蕴见他一昧低着脑袋,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,他也不气馁,把自己来此的意图交代了出来,“百里荒入了秋,正是跑马的好时节,我想学骑马。”
刘敬抬首,神情略带惊讶,上上下下地将他打量了个遍,就像是第一次才了解到这个人,“你不会骑马?”果然,京中的贵人娇生惯养,别平白磨坏了那一身皮肉。林蕴来边塞也这年头了,若是有心,骑马这等事早就学会了,就连那个脑满肠肥的监军老太监都会坐在马上颠儿几步。
林蕴见他神情愕然,解释道:“坐马车少说也要走四十余天,骑马会快一些。”他唇色发白,却还是冲刘敬笑了笑。
也许是在平坦无际的草原上,风格外大,他的脸色也有些难看。
刘敬苦恼地挠了挠头,若要让他去教林蕴,他是百般不愿意的,但他又想起了他家将军临行前的嘱咐,便不情不愿地说道:“走吧,我带你去选一匹马。”
马厩里的马都是雄赳赳气昂昂的,神气地打着响鼻,抖闪着身子,皮毛光滑如锦缎。见有人来,在围栏不安分地踢踏着步子,看起来比人还要高半个头。这里的马都有着人去打理,马厩里的味道不是很重,淡淡的马粪味混杂着一股草料的气息。
林蕴看着这些高头大马,本就苍白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了。刘敬不由得在心底讥笑起这个人,果然连男人都不算的人,胆子能大到哪里去。
看管马匹的军士殷勤地过来问候,刘敬和颜悦色道:“给这位大人选一匹马,脾气要温和,脚程要好些。”
那军士上下打量了几眼林蕴,似乎也认得他是谁,咋舌道:“林大人这身板……不如选一匹小马驹,性子也温顺,骑起来也不会伤着人。”
林蕴颔首道:“那便有劳你了。”
那人选的是一匹褐色的小马驹,四梯雪白,名为追云。它刚断奶没多久,被人牵着颠颠儿地跑了过来,林蕴摸了摸它柔顺的鬃毛,追云亲昵地将脑袋蹭到他手底下。林蕴见状,眼底的不安稍微平息了一些。
刘敬站在他身侧,忽然闻到一股幽远淡雅的清香,他不由自主地向身侧看去。林蕴就站在他身旁,不声不响地顺着追云的鬃毛。宫中的内宦净了身,不太能控制得住自己,为了掩盖身上的异味,常会在身上佩戴一些香囊。
刘敬自然是不知道这一层原因的,他摸了摸鼻子,不自在地想,这味道还挺好闻。
李微的死在大雍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,新丧过后,便要另立新帝。闻燕雪越发得忙碌了,身上的朝服也与以往不一般,由深绛变为了玄色。大雍以玄色为尊,只有皇亲国戚才穿得,李晟从他的一些变化和只言片语中多少能猜出一些朝堂上的变动来。
“公子,这里风大,我们还是回去吧。”
李晟侧卧在院内的竹制躺椅上,闭目养神,伺候在一旁的少女捧着一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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